“永远做人民的兵”,在庆祝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军95周年“向革命先烈说句心里话”签名活动中,这几个字不那么工整,却尤其吸睛。
这是一位失去右眼和双前臂的抗美援朝老战士李化武写下的铮铮誓言。只见他从上衣口袋取出一条打好结的手帕,娴熟地套在右肘上,再把签字笔塞进去固定好,他俯身弯腰,近乎匍匐地贴近桌面,右臂颤抖地写下了不那么“板正”却很有力量的七个字:“永远做人民的兵”。
这些年,李化武的口袋里一直装着一条手帕,这条手帕就像是他的“手”,帮助他吃饭、刷牙、写字,成了他身上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事情要从1951年说起。那时的李化武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小伙,从四川广元的小山村奔赴抗美援朝战场。在乔岩山的一次阻击战中,身为炮手的李化武英勇冲锋,敌军一枚炮弹在他身边爆炸,李化武两眼一黑,顿时昏了过去……待他醒来,右眼黑漆漆的,疼痛难耐,只有左眼能依稀看见晃动着一缕亮光。李化武想要抬手揉眼睛,双臂却被木板紧紧夹住,他拼命睁开左眼,模糊的视线里,自己没了双前臂。
失去了右眼和双前臂的李化武,被送进四川省革命伤残军人休养院(荣军院)疗养,在这里,有人帮他喂饭、穿衣、便溺。
生活不能自理的李化武,起初情绪很低落,甚至有轻生的念头。可当医护人员告诉他,全班战友都牺牲了,只有他幸存下来时,他决心要替逝去的战友活下去。于是,李化武开启了极限挑战,以钢铁般的意志创造了一个个奇迹。
他首先练习自己吃饭。双臂均从肘部炸断,残臂很短,李化武让工作人员在自己右臂残端系上手帕,将勺子插入固定,而后向着嘴巴方向靠近。最初,双臂颤颤巍巍,无论怎么努力,饭菜也送不到嘴里,但是他没有放弃,10次、100次、1000次……10多天后,他把第一口饭菜送到自己嘴里。
生活能自理后,李化武又开始读书写字。同样,用手帕将笔固定在残臂上。刚开始,下笔时只要稍微用点力,笔尖就会到处乱戳,即使使出浑身解数,也不见写出一个字来。李化武没有放弃,他不断揣摩练习,一个月后,终于写出了第一个字。
1956年,李化武用他颤抖的右臂,端端正正地写了一份入党申请书。经党支部讨论同意后,他光荣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1957年,荣军院成立伤残军人业余演出队。李化武心想,自己是一名党员,是一名军人,是党的儿女、人民的兵,应该去做点什么。于是他和5位上肢残疾的战友练习吹口琴,并成功演奏出《中国人民志愿军战歌》《我的祖国》等曲目。1958年,李化武随演出队在全国各地开展巡演,八一电影制片厂根据他们的故事,专门摄制了电影纪录片《最坚强的人》。
这时的李化武也不过20多岁,还很年轻,他想着,难道真的就这样靠着党和国家过一辈子吗?1963年,李化武决定回到家乡,投身农村建设。靠着坚强的意志,李化武和妻子耕田犁地、放牛晒粮、养育子女,几十年来,他没有找过组织提要求、要待遇。他常念叨,作为党的儿女、人民的兵,只能给党和国家添砖加瓦,而不是添麻烦。
时至今日,李化武常常将自己80多年的所见所闻讲给大家听。对学生,他讲感恩;对干部,他讲勤政;对战士,他讲纪律。他说,“我作为志愿军老兵,就要永远做人民的兵,要把军人的精神传承下去。”(张雅琳)